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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道渡人,术法渡鬼。

狗血驱邪

档案7002号


系列:山海有怪



农历六月三伏天。

档案室外的转角处不知何时塞满了人,远远看去只能隐约瞅见人群中心处一丛黑色的发丝在闷热的空气中微微垂头。

平和而镇静的声音有些断断续续地传来:“……黑狗血……驱除不详……”

泰逢本想绕道而行,却无意间瞥见一抹殷红的轻纱。一双水眸笑得乖巧,面上盛满了兴致。泰逢沉思片刻,笑容逐渐加深,一双眼睛眯得快要看不见瞳仁。

“那,黑狗血驱除不详的说法,是怎么来的呢?”

一道深沉而充满磁性的男声猝及不妨地灌入人群中。

那枚古亮的铜钱。蓦地,没了声响。


公元前676年。

是夜。月光如注,喷洒在幽静而漫长的小路上。

一个身着玄色长袍的男人。在路上踱来踱去。一条长长的小径,溢满了他的哀叹。

“在历法里设立伏日,建立在伏日祭祀的伏祠……”接着是长而乏味的停顿,“可若要驱除这热毒恶气带来的邪气,究竟该怎么办呢?”

秦德公不是没动过脑筋,他也曾请过巫师,可那人却只是扔下一句“怪者,蛊也”就走了。

一时之间竟难倒了这位君主。

有兽焉,其状如狗,名曰谿(xī)边,席其皮者不蛊。

谁在说话?

男人疑神疑鬼地四下张望。不,是白天那名大夫的话。那人翻找了许多古籍。终于,在一本不知是谁写的,手抄本中找到了。关于谿边的记载。

可行吗?

他犹豫了。昔日大夫与他百般作对的情景浮上脑海。


“着,全国上下,搜寻谿边。”


“太难了。”男人抓着美人的圆肩,“寡人太难了。这谿边真是太难找了。”

秦德公这么说着,手中的力道却是加重了不少。那美人白玉的肩膀变得血红。

女人脸色连变,娇怯的笑容有些僵硬。瞥见秦德公的双眼,却满是不满和急迫。

“以一国之君之力,怎么会找不到区区一只谿边呢?定是那大夫不安好心,欺瞒与您。妄图让秦国劳民伤财。如此奸臣,理当杖毙。”妩媚的声线仍掩不住发抖的身体。

秦德公听言大怒,面沉如水:“若真是这样,那可真是寒了寡人的心呐。可他毕竟年岁已大。”

“唉,”秦德公摇摇头,满是失望,“念他多年尽心尽力,便让他回家养老吧。”


“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要不你别干了吧?”

听故事的姑娘们突然爆笑起来。每个人都似在重复这两句话,好像明言有什么魔力。

泰逢也不再讲下去,只看着那些姑娘们嬉笑打闹,脸上盛满了浅淡如水的笑意。

那枚翩然的樱花开了口:“秦德公最后是怎么驱除不详的?”空气安静下来。独属夏日的躁动因子渐渐沉寂。

一个更为完美无瑕的笑容浮出来。


大夫可以废除,谿边可以不找,但谎还得圆,蛊还得除。秦德公最终想出了“偷天换日”之法。他命令把狗杀死肢解,将狗的肢体悬挂在城邑的四门,用来驱厉鬼、避邪气。

据说,那名巫师后来又来到秦国,见到此情此景竟欣喜若狂。然而,不久之后,却一脸阴沉地离开了秦国。


“自此,杀狗取血驱除不详真的成了一种风俗流传下来,成为民间除鬼的利器。”泰逢满意地看了看那双紧盯他而晶亮的眸子。

“楚小子,档案登记完还不回去,南宫老头该担心了。”和善的微笑,“和善”的问候。楚守看着这个不知比他师傅大了几岁的男人,一时有些沉默。

半晌,他才掏出一封信,递给眼前这个状似时髦的白毛男人。“刚刚在门口碰到个人,让我把这个给你。”楚守顿了顿,欲言又止,“我先走了。”

他默默离开,脑中却不停回想着那个送信男人的面容。异常熟悉。


江柔第一次见到眼前这个男人,笑颜的破裂。他从来都是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温柔而又腹黑,几乎全院的人都这么认为。她总是以为他是强大的。

江柔四下看去,惊恐地发现。周围的人,只注意到了,那个带有一定年代感的牛皮信封。却没人注意到他。姑娘们叽叽喳喳的,猜测着送信人的身份。脸上的兴奋劲儿,让人误以为那是关乎她们人生的大事。

江柔再抬头望去,却已没了他的踪影。

“哟,这是害羞了吧?”

“害,肯定是女朋友啦!”有些尖利,“我刚刚看到一个女人的照片呢!”

“哎,长得怎么样?”

“我跟你说,老漂亮了!你也不想想人家什么条件,又帅又多金,女朋友能差到哪儿去?”

头痛欲裂。

江柔只觉得自己是一个被蜜蜂追赶而跳入沼泽的可怜人。嗡嗡的轰鸣声让她头晕,沼泽的吞噬让她窒息。

她要逃离这个地方。额角的樱花亮起,闪着妖异的光芒。不稳定感。灼烧感。她突然想到泰逢那个故事的结尾。那个巫师到底为什么一脸阴沉的离开秦国呢?

是因为和她有着相同的感觉吗?大概不是吧。

江柔沉思无果,只好举步走进内室。

阳光下闪耀的白发,又出现在眼前了。

蓦地,一只大手抚上额头,骨节分明的手指摩挲着樱花胎记,带来一阵悸动。

“乖女孩,想听听,那个故事里的,巫师的故事吗?”


归档人:泰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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